鼻结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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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3/4 17:33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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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镇卫城东南,有个坝子名唤枫香坝。一湾溪流,淙淙流淌,养育着坝中千亩良田。近看,绿树阴阴,屋舍俨然;远观,苍山如带,高耸连绵,可谓是一方好山水。然奇特之处,还不仅于此,倘目光越过顶上一溜白崖,氤氲间,尚可见点点人家,依山而居。而村落后背,还有一山梁,起伏跌宕,高约千米,一眼望去,翠绿葱茏。寨中老王哥言,坡顶,原有古松一株,足有二人合围之粗,蓬蓬勃勃,远望,似一巨伞,晴好天气,在黔西县高处,仍清晰可见。前人依山赶势,辨识东西,此松,即为往来参照之物。

因居白岩之上,久而久之,此地,也有了自己的名字:大岩上。百十户人家,多为迁居而来。像老王哥一家,自先祖从大方挑着两个箩筐来到卫城,已有百十年光景。那年那月,辗转迁徙,无外乎就是寻一条活路。父亲说,他们一家,起先就落脚在斗篷寨。一家人栖身山洞,就靠着给大户人家种田种地,维持生计。父亲的故事,讲了一遍又一遍,但在老王哥眼里,那就是王大妈的裹脚布。他不明白,在斗篷寨有什么不好,至少,距离镇上就近得多。不说赶场天摩肩接踵,闹语喧喧,不说可以时不时溜到镇上,去政府门前的街道上,吃一块清明粑或是一碗豌豆凉粉,至少,那些走村窜寨的手艺人,都要多得多。呵呵,那些匠人,也真有趣,你看那货郎,肩挑手提,一声吆喝:锑锅——调狗”,颤颤悠悠;还有那个骟匠,不言不语,手里,就拿一个“铛铛”。不像学校用铧口吊起来的那口“钟”,那“铛铛”,就一个铜盘,金黄金黄,一根小木棍一敲,清脆悦耳。当然,印象之所以深刻,还有一个原因——那骟匠割下来的家什,在热锅里一煎一炸,味道还好得很。这样一想,那喉结,就开始蠕动起来。便含含混混对父亲嘟囔:这个家,真不该搬。老人立马跳将起来,指着儿子大声呵斥:你懂个屁!

当然,这时的老王哥,还只能称为小王。对父亲的话,自然不敢顶撞。但他明白,再屁,也不至于连屁是什么也不懂。比如他就知道,虽说搬离了斗篷寨,少了许多闹热,但大岩上也并非毫无生气。离家不远的地方,就有一个好玩的去处。那个地方,地平如毯,四邻八地的水,好像商量好似的,一股脑全汇集到这里。胆子大的伙伴,赤条条一个猛子扎下去,好半天才在另一边探出个头。有几个家伙,还会抓鱼。山塘里面,鱼的品种就有好几种。那些在河边上游弋的扒地鱼,他们是不屑的,十斤八斤重的草鱼鲤鱼,塘里多的是。尤其是这里漉出来的鲫壳鱼,大的,足有一两斤,肚圆鳞黄,在太阳下,还会闪光。剖肚洗净,只需一瓢猪油,几片姜片,一锅清水,少许食盐。入了锅,咕嘟咕嘟一冒,那鲜味,就满屋飘散。他就听说,那汤,坐月子的媳妇喝了,绝对大补!

但这些,还真激不起老王哥太大的兴趣。他真正兴奋的,是岸边坡坡岭岭上,火一样灿烂一样灼人的映山红。他说,那个美啊,不摆,不摆,啧啧啧,啧啧啧。说这话时,他心里其实是藏着一个大理想的。那时,《闪闪的红星》刚来寨里放映,为选个好位置,他晚饭也没吃,搬张小凳子,就守在那块方方正正的大白布前。几十年后的今天,他仍然能清晰地记得那个人挤人的夜晚,记得大白布上的胡汉三、潘东子。说着说着,情不自禁,手一挥,口一张,“若要盼得哟红军来,满山开遍哟映山红……”眼前,仿佛就是山塘四围,那一树一树耀眼的花朵,自己仿佛就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东子,心里,便想往起来,想往着一身戎装,纵马驰骋,那该有多威武!但理想终归只能想想,很多时候,抓不了,也握不住。就如他想读书,但上有哥,下有弟,中间的他,反就失去了上学的机会。及至有一天,村上的大喇叭传来了征兵的消息,而他自己,却已在父母的念叨下,有了自己的家。有了家,就有了担子,一头,挑着家人的念叨,一头,挑着生活的柴米。那些曾经的念想和冲动,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才偶尔一个冒头。而这时,他也只能扮以一个自嘲:想什么呢?明天一早,还要去拖两车矿,这一久,大雨下了好几场,那几个大坑洼,积了好多水,确实要留点心……

想起自己的“大鼻子”,老王哥其实是有几分骄傲的。哪怕发动的时候,得凹着腰杆,抡开膀子,哼哧哼哧摇上大半天。生活不易,为了这个家,他捡过矿,挖过煤,打过砖,驼过马,火焰山下,樱桃井旁,姨妈寨子,七里半,哪里,没留下过自己的脚印?一日,老父说,有个政策,可以贷款,买个车,敢不敢?他以为,做了半辈子烤酒师傅,时时佝着头的老父亲,目光似乎从未翻越过家背后的岩上大坡。但他分明从老父的眼里,看到了一半火焰,一半不甘。于是,他拍着瘦瘦的胸脯,说,买!有机会咋就不买呢?其实,他心里还是打着鼓,七千块钱哪!弄不好,婆娘娃儿,都得喝西北风去!

“大鼻子”发出的声音很响亮,昂声昂气的“大鼻子”,给一家人带回了多多惊喜。但他却一日一日,变得焦躁起来。他发现,生活了上百年的寨子,渐渐变了模样,也似乎越来越不对劲。最初的信号,是坡顶上那株老松树,一夜间就没了影;紧接着,一片片数木,相继被伐;再接着,一场大火,几乎席卷了大半个山坡。曾经郁郁葱葱的山林,变成了刺眼的癞头,东一撮,西一撮,这边,一丛狼藉叶,那边,一蓬刺巴笼。最要命的是,坡上那几股汩汩流淌的清泉,竟约好似的先后断流。拥有的时候,视若无睹,等到失去,才知道痛惜。这大概,就是老人说的火烧脚背才晓得痛吧。痛苦的老王哥,无助的老王哥,扳着手指,一遍一遍念念有词:鹅鸡土、杨家湾、羊头坡、漆树湾……整整八股溪流啊,怎么说没了就没了。

山塘边的映山红,又大朵大朵的开放了,红红的火焰,映照在清清的水面,安宁而又热烈,有风的时候,那就是一幅流动的画了,一层一层,一卷一卷,总让人看不够。他不明白,是那一塘清亮,成就了这满眼的热烈,还是这灿烂的花朵,涵养了这一塘的甘咧。想着想着,一句老话,瞬间弹进脑海,嗡嗡作响。是啊,天作孽,尤可恕,自作孽,不可活!自己,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。

熙来攘往的矿山上,少了一个“大鼻子”司机,荒凉的癞头坡上,多了一道踽踽独行的身影。一双胶鞋,一壶酒,一把锄头,一捆苗。路人当面不说,背后窃窃私语:这家伙,脑筋是不是单边了?女人说,别人咋说我可以装听不见,但你要告诉我,这是为哪样?为哪样?他自己都没搞明白。要说答案,就只有一句话:不搞,心里不踏实,不安逸。

十年树木,百年树人。冬去春来,一年一年。当年的小伙,而今已成了真正的老王。他种了多少树,数不清了。但他清楚地记得,那一日,一阵春雷过后,那些干涸的溪涧,竟久违地唱起了歌。他心里那个激动呀,但又不放心,便戴个大帘帽,满山窜来窜去。回到家,还情不自禁,唱唱哼哼。妻子嗔怪:一把年纪了,还像个娃娃。他一个哈哈:知道吧,坡上的鸟叫,真好听。说完又裂开大嘴,絮絮叨叨:斑鸠斑四两,鸽子鸽半斤,画眉二两不用称……

溪水清清,溪水甜甜。去年,老父亲安详地闭了眼。送走老人,老王哥拾起了父亲的衣钵,靠着背后一汪清泉,办起了自己的酒作坊。酒好人缘好,生意自然红火。腊月十三,天气晴好。坡坎边,田埂上,沾着露水珠珠的“婆婆纳”,也一丛一丛,露出了羞赧的笑。院子里,也是笑声串串。从早到晚,老王哥一气就宰了六头猪,左邻右舍,一式全请,还把两头年猪,送给了寨上的困难人家,每户二十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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